CashLab卓倫
我蹲在行李箱前,第五次確認鎖扣是否咬合緊密。 值機櫃台的地勤敲章時,我盯著她指甲上剝落的紅色甲油發呆—那像極了女兒小時候嬰兒床前脫落的墻紙殘角。行李稱遲疑了一下閃了一次紅光,破舊的行李箱以為自己超重發出一聲嘆息剛在整理箱子的剎那縫隙里透出永遠不會減輕的兩份勇氣: 一份用來在陌生超市辨認奶粉標簽, 一份用來把忐忑釀成睡前故事的燃料。 櫃台遞來的登機牌薄得像大慈寺的銀杏葉, 背面卻壓著前半生所有的地心引力。 安檢口吞沒護照的瞬間, 我突然想起那段編輯在備忘錄從未發出的話,它大概會永遠躺在《百年孤獨》的第117頁, 和奧雷里亞諾上校的煉金工具一起生銹。 航站樓的玻璃幕墻外,黃昏正在解剖這座我深愛的城市的輪廓。 那些曾讓我血管發燙的街角, 那些經歷荒誕後發出的怒吼, 此刻溫順地蜷縮在登機廣播的電子雜音里。 逃離不是背棄, 是終於承認自己當不了盜火的普羅米修斯, 只能做移栽火種的大衛。 或許所有義無反顧都帶著悔意的底色,那些詞不達意的言行, 那種故作冷淡的倔強,那個埋頭想要等到至尊寶附體的夕陽武士,以及在簽證材料里脫水成標本的"如果"。 當經濟艙的遮光板緩緩降下, 我想象雲層下有群遷徙的鳥, 正用羽翼切割時區,把所有的意難平都分攤給經緯度。身體以969公里時速讓過去坍塌,機身被月光投向雲層的陰影里,我依稀看見所有未完成的道別,正聚合成新的重力加速度,拽著我沖向未知的明亮。此刻機翼下掠過的國境線知道,真正的勇敢不是沒有恐懼, 而是抱著恐懼像抱一件易碎行李, 卻始終騰出一只手 想為女兒指出舷窗外第一顆異鄉的星。 落地後我問中介的第一個問題是出租屋附近有沒有兒童醫院,我會發信息告訴女兒,這里的雲比天府新區蓬松,便利店收銀員會說“你好”,陽台會有壁虎路過尋找芒果飯的香氣。女兒說她要帶上我送她的兔子,那兔子見過她床頭的月光,也即將領略赤道的季風。不久後當她們都穿過海關,我會指給她們看行李轉盤如何吐出人生的褶皺。我會嘗試和她一起重新定義“家”不是用鋼筋混凝土澆築的坐標,而是我們的行李箱碰撞時發出的,帶著成都口音的共鳴。
6 months ago | [YT] | 41
CashLab卓倫
我蹲在行李箱前,第五次確認鎖扣是否咬合緊密。
值機櫃台的地勤敲章時,我盯著她指甲上剝落的紅色甲油發呆—
那像極了女兒小時候嬰兒床前脫落的墻紙殘角。
行李稱遲疑了一下閃了一次紅光,
破舊的行李箱以為自己超重發出一聲嘆息
剛在整理箱子的剎那縫隙里透出永遠不會減輕的兩份勇氣:
一份用來在陌生超市辨認奶粉標簽,
一份用來把忐忑釀成睡前故事的燃料。
櫃台遞來的登機牌薄得像大慈寺的銀杏葉,
背面卻壓著前半生所有的地心引力。
安檢口吞沒護照的瞬間,
我突然想起那段編輯在備忘錄從未發出的話,
它大概會永遠躺在《百年孤獨》的第117頁,
和奧雷里亞諾上校的煉金工具一起生銹。
航站樓的玻璃幕墻外,黃昏正在解剖這座我深愛的城市的輪廓。
那些曾讓我血管發燙的街角,
那些經歷荒誕後發出的怒吼,
此刻溫順地蜷縮在登機廣播的電子雜音里。
逃離不是背棄,
是終於承認自己當不了盜火的普羅米修斯,
只能做移栽火種的大衛。
或許所有義無反顧都帶著悔意的底色,
那些詞不達意的言行,
那種故作冷淡的倔強,
那個埋頭想要等到至尊寶附體的夕陽武士,
以及在簽證材料里脫水成標本的"如果"。
當經濟艙的遮光板緩緩降下,
我想象雲層下有群遷徙的鳥,
正用羽翼切割時區,把所有的意難平都分攤給經緯度。
身體以969公里時速讓過去坍塌,
機身被月光投向雲層的陰影里,
我依稀看見所有未完成的道別,
正聚合成新的重力加速度,
拽著我沖向未知的明亮。
此刻機翼下掠過的國境線知道,
真正的勇敢不是沒有恐懼,
而是抱著恐懼像抱一件易碎行李,
卻始終騰出一只手
想為女兒指出舷窗外第一顆異鄉的星。
落地後我問中介的第一個問題是出租屋附近有沒有兒童醫院,
我會發信息告訴女兒,
這里的雲比天府新區蓬松,
便利店收銀員會說“你好”,
陽台會有壁虎路過尋找芒果飯的香氣。
女兒說她要帶上我送她的兔子,
那兔子見過她床頭的月光,也即將領略赤道的季風。
不久後當她們都穿過海關,
我會指給她們看行李轉盤如何吐出人生的褶皺。
我會嘗試和她一起重新定義“家”
不是用鋼筋混凝土澆築的坐標,
而是我們的行李箱碰撞時發出的,
帶著成都口音的共鳴。
6 months ago | [YT] | 41